【康菁】掀桌子。七
陆亦可深吸一口气，明知不合适还是忍不住反驳：“欧阳行长，您这是典型的小女人心态，就觉得男人理所应当地付出，付出一切付出所有，也不管合不合理。如果不然的话，立刻对男人对世界充满了失望。咱们国家，缺的就是李达康书记这样的坚持原则的官员。一个人如果只普惠家人他就很难普惠天下。”
欧阳菁被怼懵了半天，简直不能相信还有能理解李达康的女人？大路这么说就算了，眼前这个检察官也这么说？欧阳菁张口就驳：“什么坚持原则呀，他是太爱惜他的羽毛了，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自己往上爬，当年为他挡过枪的老同事都不管。李达康的确是个清官好官，但那是他趋吉避害政治动物的本能！”
陆亦可被这一席话正面堵了回来，但陆处长身为检察官，反套路经验丰富，别人想把她带进沟里那是不容易的。她也起了点为李达康争辩的冲动，思路清晰发言：“欧阳行长，这人都想往上奋斗，不独官场，各行各业都是这样。而李书记的奋斗还是于人民有益的、能造福千万人的奋斗。您说他不照顾家人朋友——我们检察院这些事见得多了，多少人违反党纪国法就是从照顾家人朋友开始！”
欧阳菁火气也上来了：“我什么时候让他违反党纪国法了！这些年多少人想从我这里走李达康的路我给他掉链子了吗？！因为嫁了这么个丈夫我简直是廉政模范！贷款返点是整个银行系统的潜规则，我没有拿过一分钱，光蔡成功在2012年初就给我送过三次银行卡，我收了吗？光明峰项目被丁义珍搞得乌烟瘴气，我只不过是替……”她虽然在气头上，多年高官夫人的生活还是有起码的敏感度，一笔带过：“向李达康反应情况。”
你那哪是反应情况啊，你那是逼我把项目给大路不然就不离婚呐。李达康望着屏幕里的欧阳菁轻笑一声。
季昌明冷汗都下来了，听旁边被老婆称为政治动物的市委书记还笑了一声，愈发觉得气氛诡异不能待了已经！不顾身边的李达康，当机立断冲着麦克风就骂：“陆亦可你适可而止！”
屏幕里陆亦可揉揉耳朵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屏幕外李达康还笑呢：“你别这么吓唬人家，人家夸我呢。”这高育良的外甥女是姓陆是吧？
欧阳菁没想到陆亦可耳机里有来自省检察长的训斥，更没想到自己正被李达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个脾气吃软不吃硬，看陆亦可不说话了，自己反而也缓了口气。她今天刚刚离婚，人生轨迹拐了一个巨大的弯，往日的生活彻底告别，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汉东了。在深夜的封闭房间里面对陆亦可，难得起了一点倾诉的欲望。
“陆处长，这么多年了，不管李达康是为了人民还是为了自己，他是一个好官我比谁都明白。他为了他的林城为了他的京州付出多少、牺牲多少我也比你们清楚的多——因为我和女儿就是被他牺牲了的。”
“在外人看来我是嫁了个高官的丈夫，是个成功的女人。可是我心中的苦恼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结婚二十多年了，他没给我过过几次生日。作为他的老婆我甚至几天都见不着他的人影。我女儿又在国外，有时候回到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知道什么叫同床异梦吗？我跟李达康就是同床异梦。他的梦就是工作工作疯狂的工作，而我的梦是想找一个依靠的男人，爱我疼我理解我。”
陆处长有话要说！但陆处长捂着耳机一句话也没敢接茬。欧阳菁也不在意，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说完便罢，就像在山路上随意哼唱，并不期待有人听取应和。她这些话本就不是说给陆亦可听的，多年寂寞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完全被表述，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选，大概也只有李达康能理解二三。
李达康听到了。
李达康也听到了！季检察长一想到这个事实就头皮发麻，身后没有一丝声响，他僵着脖子根本不敢去看李达康的神情。
万一、万一李书记哭了呢？不至于不至于。万一他还在笑那岂不是更可怕？季昌明胡思乱想着，再也不能忍受，把屏幕调整到了蔡成功的审讯室。——发小就发小，他们检察院工作失误就工作失误，向省委汇报就向省委汇报，他一点也不想跟李达康一起听欧阳菁的女人心事！
还好，李达康没有出声制止他。季昌明刚松一口气，便听屏幕里蔡成功道：“猴子你一定要救救我！欧阳菁和高小琴一定会杀我灭口的！我可一肚子秘密，要是被杀人灭口是你们的损失。”
季昌明：……今天还没完了是吧！
侯亮平无奈道：“安全方面你放心。你提供了刘新建的消息算你立功，但你举报欧阳菁受贿不成立……”那你这个案子必须移交市局了。打了这么多交道，赵东来的人品侯亮平放心，他便叹口气，吩咐身边检察官整理笔录，又让法警把蔡成功带走。
季昌明眼睁睁看着没说几句话就结束审讯的空荡现场心累无比，侯亮平你倒是多问几句啊！李达康已经开口：“转回去。”
转回去正好看见侯亮平推门而进。
“欧阳行长，您提供的信息我们已经核实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今天实在是惊扰您了，我代表反贪局向您郑重道歉。”
欧阳菁端坐在椅子上受了他的鞠躬礼，道：“你吸取教训才好。”
侯亮平被她这么一说很有几分尴尬，但欧阳菁年龄摆在那里，不算长辈也是一个年长者，他也只能生受了。有心转移话题，“亦可，跟欧阳行长聊了什么？”
陆亦可望天：“没聊案子，嗯，聊了一袋海蛎子。”她笑起来，对着侯亮平道：“还有就是，我明白陈海为什么喜欢李达康书记了。”
李达康：“陈海？”
季昌明：“……他一直很……敬佩您……”
陈海喜欢李达康这个事儿侯亮平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话题：“海蛎子？什么海蛎子？”
这毕竟是省委常委的私事也不好随便说，最起码是不能当着欧阳菁和坐在指挥中心的检察长的面随便说，陆亦可便含混道：“跟案子没关系，你别问了。”
欧阳菁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当年李达康追我的时候给我挖过一袋海蛎子。”她若有所思，眼神放空：“我这一生就毁在那袋海蛎子上，其实要不是因为他，我会，我会选择另一个人，可能会拥有另一个人生。”
欧阳菁的卷宗侯亮平是倒背如流的，他其实没有什么把这句话打破砂锅的必要，但他心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名字，不确定一下猜得对不对实在是心里难受，试探道：“可是就算你选择了，王大路，就真的会拥有另一个人生吗？”
陆亦可掩面，忘了侯局长不知道季检察长正在看直播。
季昌明掩面，我特么怎么没早点退休！！
欧阳菁认真思考了一下：“年轻的时候你会忽略很多人和事，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知道，当时后悔没有好好珍惜，后悔药难吃，老天爷不会，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一个人的品质是要经过岁月的磨练才能显现出来的，其实当时王大路在学校的时候不是那么显眼的，但是他总是在我人生的节骨眼上，及时的出现在你面前。”
破罐破摔的季检察长心中毫无波动，一句话都不想骂了。但陆亦可是知道季检在的，急忙结束这个话题：“耽误您这么久，欧阳行长我们送您回家吧。”
欧阳菁道：“回什么家，我刚刚离婚了。”站起来随他们往外走。
侯亮平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从李达康亲自送她离境到毫不避讳说选择另一个人绿了省委常委——离婚就说得通了嘛。
灯光关闭，屏幕里一片漆黑。
季·知道得太多了·昌明反而镇定下来，你还能杀我灭口不成。发动官场奥义之装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无比自然道：“达康书记，今天惊动您真是不好意思，我开车送您。”开车肯定还是司机开，季检一路送回市委宿舍也很有诚意了。
李达康也面色平静道：“行。你给侯亮平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等着我过去接欧阳菁。”
侯亮平的电话占线，应该是也急着给他打电话汇报情况。季昌明便又给陆亦可打过去：“亦可啊，你们陪欧阳行长等一会儿，我和达康书记过去接她。”
陆亦可：“……检察长您说什么？！您和达康书记？！”
季昌明：“对，我和达康书记。”
陆亦可：ﾞ(╯°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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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检：让你体会一下我的心情！这章是给我发刀啊！
大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后来欧阳说这次李达康离婚答应了她所有要求她特别感动你怎么不打断啊！搞事情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