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和章燕和领证那天是一个晴朗无云的下午,领了证,两人去了章燕和的家。
李达康还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迈着大长腿逛了一圈儿,指指点点:“墙上这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呀?真好看,拿走挂咱们墙上。”
正在给第二个箱子粘胶带的章燕和不客气道:“那么大箱子可放不下,你想带自己摘了带走。”
李达康又看了几遍这张她年轻时的军装照,到底喜欢,踩着凳子吭吭哧哧把那张有他一臂宽的艺术照摘了下来。
这么扫荡了一圈,章燕和进主卧的卫生间收拾自己的化妆品,李达康把她书房的书封进最后一个箱子里,进卧室来寻她。
章燕和拎着化妆包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达康躺在她的床上,灰色袜子踩在她天蓝色的被罩上。
她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章燕和倒没有什么不许别人坐自己床的洁癖,只是一个男人这样理所应当地躺在她的床上——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结婚了,而谈恋爱的对象和丈夫是不一样的。后者可以合法侵入她的隐私空间,彻底勾销在人际交往中的社交距离。她的生活将彻底和另一个人的生活搅在一起,她的内衣将和他的西装外套一齐挂在晾衣架上。
说实话,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那些彬彬有礼的外表逐渐脱下,新婚的两个人必须重新接受对方“不客气”的新形象。——比如此时脱下鞋子的李达康。
章燕和眼睛扫过他的鞋子,嗯,并没有什么味道,她觉得还可以接受。慢慢走过去坐到床边摸他的额头,低声问:“累了吗?”
“这还累不着我。”李达康也把手伸上来,覆在章燕和的手上,缓缓摩挲着跟妻子闲话:“你习惯枕这种软枕头?那回头把家里的枕头换了。”
章燕和噗嗤一笑,弹弹他的脑门:“行了快起来,都这会儿了别耽搁。”
把箱子都搬下去,给家具盖上防尘罩,章燕和最后检视了一遍,把居住了几十年的房子锁闭。
锁芯咯噔一声。从此告别独居。
李达康开着车带章燕和在其实他也不是很熟悉的新家附近逛了一圈儿。
“这附近哪儿有菜市场啊?”
李达康被问住了。“这、生活秘书会按时在冰箱里放食材的。”
章燕和横他一眼。
李达康立刻一打方向盘:“刚路过的那家大超市应该有卖菜的。”
下车的时候章燕和想起身份的转变,把手一伸,李达康笑眯眯握住了。两个人手拉手去逛超市。
拎着菜回家,章燕和把箱子拆开,抱枕放在沙发上,把零零碎碎的小摆件和用惯了的杯子等物挨着房间摆了一遍。她推着放衣服和化妆包的箱子往卧室走,拉开衣柜毫不客气占了半壁江山。——这房子也是李达康进京后分配的,李达康才入住几个月时间,生活痕迹并不很重。
章燕和收拾完洗了手,把袖子捋起来准备进厨房,一到客厅看见李达康踩着凳子趴在墙上一手锤子一手钉子正以进行城市规划的严肃目光打量位置。
章燕和紧走几步过去扶住凳子,埋怨道:“你挂照片叫我一声啊。”
李达康不以为意道:“哪有那么不中用?来,就挂这儿了,你把照片给我举一下。”
章燕和举着照片,李达康就咔咔咔敲钉子,他下手又稳又快又狠,砸三下就死死钉进去了。不到十秒钟就完成工作,拍拍手下来,掐着腰一脸邀功的小表情。
章燕和简直对他没辙:“行,你厉害。”
“这边挂你照片,过几天拍完婚纱照拣一张顺眼的挂那边。”
“都听你的。我的李主任呀咱们还能不能做饭了!”
李达康笑着推着章燕和一起往厨房去。
两个人对这个厨房都不是很熟悉的人,油都热了还没有找到抽油烟机的电源插头,肉都快焦了才找到酱油,磕磕巴巴做完了新婚的第一顿饭。
“好歹以后不手忙脚乱了嘛。”李达康主任如是总结。
章燕和给他夹一筷子菜:“你尝尝这个,我还是觉得这菜有点糊了。”
“我吃着还行,你要是不想吃都留给我。”
章燕和听着他的话,默默又夹了一筷子糊了的菜到碗里,嗯,其实也还好,没有很糊。
等他们吃完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是新婚之夜。
两个人放下筷子对视一眼。
章燕和先开口:“谁不做饭谁洗碗!”大概以后都是她来做饭……吧?
李达康道:“那今天是一起做的饭。”
章燕和道:“那你洗第一遍我洗第二遍。”
成交。夫妻俩收拾了碗筷进厨房又翻箱倒柜寻了一回洗洁精。
今天是新婚之夜。
两个人擦干净手对视一眼。
李达康道:“这次你的书可以放在我的书架上了吧?”
并肩抬箱子垒书,这一次的感受与上次又不同,两只手在书脊上相遇——反而比上一次躲闪地还快一点。
李达康闷笑两声。章燕和险些拿书砸到他的怀里。
今天是新婚之夜。
两个人站在书架前对视一眼。
章燕和深吸一口气,先进了浴室。
李达康嘴角带笑,悠哉悠哉进了另一个浴室。
半个小时之后,章燕和把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举着吹风机吹头发。李达康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去献殷勤帮一下忙,又有些无由的犹豫,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走神。
章燕和拔了吹风机电源,风声停止,才把李达康惊醒。他这个傻样看得章燕和直发笑,这个男人呀,心中的那点羞涩反倒化成了知天命的坦然。
倒是李达康像只兔子一样蹦起来,脑中一片混沌,满脑子只有下午躺在她的床上的那只软软的枕头。
章燕和把电源线绕在吹风机上,拉开抽屉放进去,回身再看,李达康已经套好了才在超市买的两个新枕芯的枕套。
“你过来试试。”
章燕和大大方方脱了鞋上床枕枕头。
“软吗?还习惯吗?”
章燕和撩开被压住的头发,长发散了一枕头:“你自己也来试试不就行了?”
李达康依言躺在床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从枕边传来,浓郁而不呛人,反而像是陷入一场粘稠的梦境。
他侧躺着和妻子分享自己的感受:“像是一场梦一样。”
章燕和也翻个身面对着他,四目相对,她说:“那在梦里你想亲我吗?”
李达康用实际行动证明是想的。
他抚着她嫣红的脸,哑声低笑道:“那你呢?想对我动手动脚吗?”
她用炙热的眼看着他,说:“我想搂你的腰很久了。”
李达康拉着她的手滑进睡袍里贴到他光裸精瘦的细腰上,这个动作不能不使两个人紧搂在一起。
男人女人的躯体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