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档】如梭、十
奇迹中的奇迹真的发生了。
章燕和靠坐在床头，犹疑着：“你过来了，那他……”
相比她的惊疑不定，李达康却是越想越好笑：“他过去也挺好，看我媳妇儿能把他骂醒不能，她从这儿回去憋了一肚子气。”
他们夫妻俩回去一交流，意见一致，为“隔壁”叹息过，现在他能再见到这个章燕和，岂不是转机？
李达康笑眯眯地逗媳妇儿，“趁我现在在咱们直接离个婚？或者等他回来，你再跟他聊聊。”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没有干脆利落离婚？
章燕和笑一声，又叹一口气，“我们离婚协议都签了。”
李达康一呆，立刻去看时间，年份月份日期都没错，他真是惊住了，这才过了一天啊！这是怎样的决心！
他看着和妻子一般无二的脸，一下子就慌了：“不不不，我说着玩儿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撕了！”
章燕和：……
“燕和，我怎么忍心亲手和你离婚。”
章燕和不知怎么安慰爱人：“你不忍心也已经离了啊，我跟他就差张离婚证了。”
“什么他，就是我啊。”李达康去摸她的脸，“这眼，这眉，怎么就不是我媳妇儿。”他的手又向下滑去，隔着衣服去摸她的心房，这是毫无色欲的爱抚，章燕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当然心疼我自己啊。”李达康恳切地望着她，“燕和，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求你了。”
“你之前还不敢开这个口。”章燕和推开他，掀开被子起身，她一指门后的行李箱：“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后勤过来了。”
“后勤让我赶回去了。”李达康说：“你好歹陪我再住两天，等他回来。”
“我等他干什么。”章燕和声音冷漠，表情也淡淡的，看到这个李达康才挂上一点笑，跟他解释：“昨天离婚，今天还住在这儿，不合适。”
这不还没领证呢吗。李达康转念想想自己媳妇儿的性子，明白自己劝不住，事情要该做的人来做。在这两个人的婚姻里，他没有用武之地。
李总只能做一点拖延的工作，“后勤我赶走了就不方便叫回来了，大件就先放着吧。”
章燕和也不强求，把随身行李箱的拉杆提起来，李达康忙说：“我陪你过去。”
此时刚过正午，算是工作时间，秘书也在汽车副驾驶上坐着。
林秘书难得中午跟着老板回家，在食堂蹭了饭，看见夫妻俩一道出来还提着箱子，吓了一跳。
章燕和见到他在，也有点吃惊，扯一下丈夫的衣服，在他耳边用气声极轻地介绍：“这是小林。”
李达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也顾及车上有人，语焉不详地说：“一样的。”
林秘书瞟一眼后视镜，更迷惑了。昨晚夫妻俩吵架，老板大半夜要去查老板娘的人际交往，呃，仿佛是有所怀疑，最终啥也没查到反而像是更生气的样子。今天大中午回来，又提着箱子出来，车子还往老板娘旧居开！但，你们俩这状态不对啊，手拉手去分居？
林秘书压下八卦之心，拿出职业素养提醒老板：“四点半有个视频会议。”
李达康看看腕表，时间还足够，他陪老婆一起下车。
章燕和原来的房子是军队分的，有些老旧，但户型非常好，小区安保更好，岗亭有警卫站岗。
正是吃完午饭散步的时候，又还在正月，怎么可能撞不见人。老同事们乍一见章燕和推着行李箱回来都惊住了：“这是怎么了？”
章燕和刚要开口，李达康抢先说：“新电影在西郊拍，过来住一段时间。”
李总说话，邻居们自然是信的，目送夫妻俩上了楼。
“你何必那么说。”章燕和掀开沙发的防尘罩，“这又瞒不住人。坐。”
李达康不坐，“你别招待我。”他半点不客气地蹲下去拉开行李箱的拉链，一边帮着收拾一边说，“那你怎么说，说你离婚了搬回来？我还在你旁边站着呢，他们能信？”
章燕和一想也对：“……谢谢。”
“嘿。”李达康不敢看她，低头翻检东西，心里一下子难受的不行。
这屋子久不住人，要收拾的地方多。李达康跟章燕和一起换了床单，套了新被罩，又趁着还有太阳赶紧把被子晾在阳台上晒一晒。
忙完这些，然后才开始收拾衣柜。章燕和叠衣服，李达康也在一边帮忙，他脱了西装，挽起白衬衫的袖口，忙前忙后，皮鞋踩在地板上踢踢踏踏的。
章燕和看他一眼就觉得两个人多好，一个人离婚做什么呢。
等李达康把她新电影的大夹子摆在书架上，这一个行李箱就收拾完了。结婚多年，她大部分的东西都还在那个家里，书架是空的，整个家也是空荡荡的。
李达康愁得不行：“你一个人怎么办呢。”
她是向往亲密关系的。
章燕和知道他了解自己，并不辩驳这句话。她看着“自己”的爱人，也难得有些伤感，坦诚地开玩笑，“我不想一个人，就能两个人吗？”
“能！”李达康就等着她这句话：“你相信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是他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章燕和纠正他，“你们不一样。十年区别太大了。”我很难把你们当成同一个人，哪怕有同一张脸。
“燕和，李达康也许不太好，可，可你离婚了就真的一点……”一点家庭幸福的可能都没有了。
“我稀罕他么？”
“你稀罕。”李达康揭穿她，“找个人不容易，你眼光还那么高，宁缺毋滥，还能再看上谁？”
“这你可猜错了，”章燕和突然笑起来：“你也说了，宁缺毋滥。”
左劝右劝都不听，像老母亲一般努力劝告中年妇女不要离婚的李达康急得险些红了眼眶：“我真是，走也走不安心。”
章燕和看他这样子，笑得不行，一开始还掩饰着，实在开心，笑弯了腰。
她逗这个男人：“你不是信任他么？”信任他会过去受教育，会改变。
“我更心疼你。”
心疼我干什么？“你是有老婆的人！”
“你不就是么！”
章燕和微微怔愣，半响才苦笑轻轻摇头道：“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她跟那个幸福的女人不一样，至于你和他，一个把我当爱人，一个把我当仇人，“对我而言，天壤之别。”
手机响起来，是林秘书催他起行。李达康抓紧时间说最后一句话：“我之前没劝你吧？主要现在他也过去了啊。你那么好，他一定后悔得不得了。”
“那是你看我好，他可未必。”章燕和把西装外套递给他，“快走吧。”
他一走，屋子一下子冷清起来，章燕和呆站了一会，也不请人打扫，自己拿清洁工具把犄角旮旯的细节地方又收拾了一遍。
她换了衣服出门，和邻居们打招呼，沿着旧日的路线去买菜。超市人声鼎沸，还挂着新年的红灯笼，久违的烟火气一下子包围了她。
章燕和挑挑拣拣买完了菜，还逛了逛日用品区域，在被认出之前，提着大包塑料袋回了家。章燕和吃完自己做的一桌子菜，早把“李夫人”的生活抛之脑后，满心想着添一台洗碗机。
晚上，“达康”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他跟媳妇儿交代今天要忙到很晚，估计明天晚上才有空过去，还隐晦告诉他工作都是顺手的，让她不必担心。
章燕和挂了电话，不知怎的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她闭着眼，在心里一点一点反驳丈夫的观点。你看着我好，他可不一定。你以为他穿越一趟肯定想要挽留婚姻，可我正是因为穿越，才下定决心离婚的啊。
章燕和又乱想，他回来了，会挽留我吗？也许会吧。但分居不比在同一个屋檐下，他那么忙，忙着忙着，也就彻底分开了。
这么一算，他穿梭一趟不过是徒劳无益平添波折，倒是能做个明白鬼。
章燕和把这些想清楚了，在旧居做了第一个新梦。
怨年岁之易暮，伤后会之无因。君宁见阶上之白雪，岂鲜耀于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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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是谢惠连的《雪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