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汉东】四
沙瑞金心明如镜。
李达康喜欢的是他吗？李达康喜欢的是反腐倡廉的中央精神。
他刚调来汉东，跟李书记私底下一共没说过几句话，离互相了解互相信任还远得很呢。
但既有了这样的传闻，在汉东那可比观音菩萨亲自开光的好运符还灵验，沙瑞金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澄清。
李书记以搞经济闻名，主政思路是发展能解决一切问题，说实话，对党务和纪检工作抓得不是很紧。如今他这么支持瑞金书记的工作，下面各单位的负责人细品一番这个态度，再结合文件精神，对瑞金书记大开方便之门。
但还有些地方靠“传闻”是叩不开的。山水集团那位高小琴，滴水不漏，专等着你来查账。还有些人，嘴也很严实。
季昌明说，暂管反贪局工作的吕梁副检察长也是很优秀的同志，侯亮平没有调来汉东可能是总局有其他考量吧。
沙瑞金微微一笑，“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侯亮平是高育良书记的学生，所以李书记不同意呢？”
“陈海也是高育良书记的学生。”
沙瑞金停下脚步，看向季昌明，以目光谴责之，意思是你这个老头怎么还皮？
季昌明笑着与他继续走，斟酌着开了个头儿，汉东，有个汉大帮。
沙瑞金把汉大帮的故事听完了，继续探问：“有没有一个汉东帮？”
季昌明一怔：“没这么想过……”
唔。
汉东帮只是初来乍到的纪委书记的有罪推定，汉大帮进山涉水却有些眉目了。
山水集团与大风厂一案涉及到的重要人物，一个前光明区书记丁义珍潜逃在外，一个大风厂老板蔡成功虽然拘了起来，但就是个滚刀肉，据办案人员初步判断，基本是个受害者，所知有限，掌握着山水集团关键证据的可能性不大。
案子怎么往下办呢？明面上合作办案的、私底下有公安部同事牵线作保的，京州市公安局长赵东来，跟沙瑞金提建议，可以先在山水集团抓嫖娼！
“以前怎么不抓？”
因为陈清泉在山水集团嫖娼，祁同伟在山水集团打枪，高育良书记和美女老总的大幅合影当堂高挂。有顾忌呀。
沙瑞金听懂了，山水集团就是汉大帮的据点老巢，李达康把他的目光引到这里……
赵东来可比季昌明敢说多了，都不用沙瑞金问，主动给他讲八卦：“这位祁副厅长，当年亲自开警车等在省委门口，等到半夜十二点，护送李书记专车回家！”
嚯，吹吹捧捧有一号啊。沙瑞金饶有兴趣，“然后呢？李书记就让他送？”
“就送过一回。听说是之后李书记把这事儿给高书记说了。”
沙瑞金大略也了解高育良极度要脸的性格，脑补一下当时他的反应，差点没笑出声。
“还有一个传闻。说李书记和他老婆离婚，也是祁同伟主动去抓了他老婆的奸。”
沙瑞金：“……”
上一次沙瑞金这么开眼界的时候，还是听说商人给贪官行贿送了个大胖儿子。
“……抓住了？”
“没有。欧阳菁当时就是跟王大路走得近了点，但应该是个催化剂吧。”
“他老婆，哦不，他前妻。”沙瑞金压抑不住心底的好奇心：“他前妻是怎么回事儿？王大路现在还和李达康关系不错？”
别的地界的官商勾结是商人给官员送情人，汉东这地界绝了，李书记前妻嫁给王大路了！
你说没关系吧，也有关系，有关系吧，透着那么一股子奇异。
沙瑞金着实有些琢磨不透，决定去吕州调研的日子再往前提一提。也许吕州，会是他了解李达康的突破口。
赵东来是京州市局的人，抓捕行动开始之前给市委吴质书记汇报过，这是应有之意，沙瑞金冷眼旁观。
向李达康心腹人走漏了风声之后，陈清泉顺利归案。之后吴质痛痛快快地就把他依法双开了。什么帮帮派派？李书记就是大局。
李达康在会上逼高育良为此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沙瑞金眼观鼻鼻观心，在旁边凑个人数听着，散会之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慢吞吞地想，从目前掌握的证据看，山水集团背后有赵家的影子，而李达康当过赵立春的秘书，高育良和李达康难道真的不在一艘船上……
“瑞金同志。”李达康难得没急着走，转脸问新同志：“听说要去吕州调研？”
沙瑞金回答：“是啊，后天就去。”
“让吕州市长易学x好好招待招待你。”李达康说完这句，不知想到什么，倏尔一笑，大步离开了会场。
沙瑞金去吕州的路上总想着李达康的这一个笑，一路心神不安，总觉着他这个笑里透着点坏，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好好招待我？你的心腹人易学x预备怎么招待我？还能像他的前同事王大路一样也给我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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