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佳中心】儿女情长【四十
深夜十一点的京州灯火连天城不夜。
道旁的路灯等差排列，灯光打在车窗上，照着李达康的脸明明暗暗。他回忆着那通电话里佳佳的态度和语气：“你们都瞒我什么了。”他靠在柔软的座椅里，眉眼冷肃，语调没什么起伏：“你说你喜欢佳佳，佳佳呢？”
赵东来一时哑了口，他和佳佳从相识算起还是个挺漫长的故事，不知从何说起。他将诉说的顺序斟酌再三，先答了问话：“佳佳，也喜欢我。我们交往……有两个多月了。”
最坏的可能出现了。李达康怒极反笑，语气森然：“你想当祁同伟，也要看看我是不是梁群峰！”
赵东来并不惊慌，苦笑着喊领导旧日的称呼：“书记，说句到家的话，哪怕您是梁群峰，以您对我的器重，我根本没这个必要。”把下一句话说出来，“我今天下午才知道佳佳是您女儿。”
这话李达康信了。官场上拿得准他的脉的人不多，赵东来算一个。
佳佳知道你是谁吗？她知道你是我手底下的公安局长吗？还是她以为这是推力而不是阻力？——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达康的心一片冰凉。
他良久没说话，慢慢品咂苦涩，和女儿的关系已经很差，他再扮一个封建权威家长角色，女儿怕是再也不会回家了。
还好，好在她喜欢的人是赵东来，这并不是一个蠢货。
李达康提不起劲儿来放狠话，他的语气并不重：“剩下的话不用我说，东来，别让我做的太难看。”
“今天下午佳佳告诉我她是您的女儿，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李达康道：“以后佳佳再怎么样，你知道怎么做。”他不知道是夸这中年人懂事，还是怜惜女儿天真。却听赵东来言语中满是掩不去的温柔：“是佳佳甩的我。”
李达康慢慢扭过头看他。
“佳佳最近情绪一直不对，从您的任命下来之后，她下午，就是来找我分手的。刚才那通电话，说的什么您也听清楚了。”
赵东来的表述能力太差，今天的刺激也一件接一件，李达康沉默了很久才把这句话想明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汽车拐了个弯儿，已经能看清前方省委大院的岗亭，李达康闭上眼：“你明天来我办公室。”
赵东来小心翼翼琢磨词句：“佳佳刚刚……分手，她要是情绪冲动了些，您多体谅。”
用你这个外人多嘴？！李达康冷冷横他一眼，还是把脾气压了下去，前方家门口被车灯照亮的女孩子可不就是李佳佳？
李佳佳裹着一件父亲的男式呢子大衣蹲在家门口的路灯下逗猫，她扭过头来看车，举起袖子去挡晃眼的车灯，猫咪毛绒绒的尾巴缠在女孩儿纤细的手腕上。一人一猫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那模样可怜又可爱。
李达康满心怜爱，推开车门快步上前拉着女儿的手把她扶起来：“这么冷出来干什么？”言语温柔得好像从没有爆发过争吵。
佳佳抱着猫站起来，像她父亲一样选择性遗忘，笑道：“屋子里太闷我出来等你。”
听见这两句对话赵东来放了一大半的心：“书记我先走了。”
佳佳挺怕这时候她爹让她叫东来叔叔的，她拿捏着自己的人设，冲赵东来微微一笑，笑完便低头去逗弄橙汁儿，当着李达康的面儿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李达康心中五味杂陈，两人这么有自觉，他当然是最好永远对这一切装作一无所知，当下并不多言，冲赵东来挥挥手示意他滚蛋，又抚着女儿的背推她往家里走。
田杏枝也一直熬着没睡，看两人一道儿进门开心得不得了，忙道：“这父女间哪有隔夜的仇。哥，佳佳非要出去等你我怎么劝都不听。”
李达康笑一笑，拍拍女儿的肩：“今天是爸爸太冲动，爸爸跟你道歉，别生爸爸的气好不好？”再看看已经打哈欠的杏枝，一家之主总结发言，“这么晚了都早点睡吧。”
李佳佳却道：“姑姑你睡吧，我跟爸再聊几句。”
杏枝还有些担心，被佳佳哄着去睡了，佳佳也的确没有再跟爸爸吵架，她安安静静提起热水壶给爸爸冲一杯茶，手极稳。
她这个样子李达康反而有点慌，第一反应是女儿要给他倾诉情衷，可是照她刚才对赵东来的表现不像是要争取家长支持啊。主动挑起话题：“你出门碰见沙书记了？”
李佳佳笑一笑：“你不是去火车站堵我了？我是买了票准备离开汉东来着，结果连院子都没出撞上沙瑞金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闲心要来管你的闲事。”知道李省长关心沙书记，徐徐说起和沙瑞金的谈话。
沙瑞金不是主动找李达康的闲事儿，他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散步，撞见了邻居家的女儿推着箱子要走，心下起疑。
“佳佳去哪儿啊？”
“去申浦。”
京州是全国数得上的交通枢纽，申浦更是世界级大都市，单以往返两地的高铁论，十分钟一辆不算虚言。沙瑞金抬头看看月亮，“这么晚去申浦……跟达康同志吵架了？”这是离家出走？
李佳佳是跟沙瑞金打了几天篮球，但心中对这位注定和自家老父亲打起来的一把手是抱着警惕的。可到底沙瑞金是汉东一霸，李佳佳哪里挡得过他？她被话语套着进了沙瑞金的家门，知心伯伯给她泡了新茶，开始热心解决同事的家庭问题了。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李佳佳赶高铁没时间绕，开门见山：“他说我是赵二小姐，我不高兴。”
沙瑞金不由失笑，这个达康，警惕性也太高了。他是知道佳佳准备考检察院的，笑眯眯调侃：“李大小姐打算去哪儿开美食城？”
“他嫌我在省委认人的速度太快，防微杜渐，决定及时给我打个预防针，免得以后说他不教而诛！”
这话未免太小儿气，沙瑞金失笑，顺着她说：“你现在赌气走了他还觉得你理亏，这样，我给你们做个和事佬，让他给你道歉好不好？”
不敢劳您大驾！李佳佳把这个提议避开：“我没赌气。”
沙瑞金含笑望着小姑娘：“都半夜离家出走了还不叫赌气？”
“我只是，刚才突然想明白了，李达康那个性子，只要我在汉东一天，他就天天会怀疑我打着他的旗号横行不法飞扬跋扈。远香近臭，离他远些，倒还能多剩些父女情谊。”
李佳佳听京州城市银行欧阳行长抱怨过无数次，在沙瑞金面前不提妈妈，只说王大路叔叔。当年金山如何，如今事业如何，“王叔从来不敢在李达康的辖区里做生意。”她算是让李达康今天这一骂给骂清醒了，心头泛起苦意，“我是他女儿，我就更难做人了。”
沙瑞金默默听着，在心里把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又刷新了一遍，刚重新摆正位置准备再次调解，姑娘已经抬起手腕开始看表了。
“……”沙瑞金把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凡事预则立，你就这么孤身一人毫无准备大半夜跑去申浦，别说李达康担心，我也不同意。”
省委沙书记不同意当然有效力，这院子是被武装保卫着的，荷枪实弹！
李佳佳有些吃惊，你这，也管太宽了吧……
沙瑞金温言道：“事缓则圆。你今天该生达康的气，可哪怕你最后真的要去申浦，也该是深思熟虑的决定，大半夜一个人跑出去，实在不妥当。”
你就说我幼稚呗？
李佳佳这几个月和赵东来交往，对幼稚成熟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她是一个善于自省善于接受批评的女孩子，略一思忖，倒真的接受了沙瑞金的提议，爽快道：“您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把袖子撸下来将手表遮住了。
其态度转变之迅速彻底连沙瑞金都露出一丝讶色。
李佳佳摸出手机开机，认真道：“沙伯伯，今天真是打扰您了，我会再仔细考虑的。”方才情绪激动之下已经说得够多了，她铺垫几句准备走人。
却被沙瑞金拦下了，既然一时冲动插手管了这件闲事当然就要管到底才好。沙瑞金将手往下一压示意她坐稳了，笑道：“我看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还是想去申浦？”
面前的沙书记，和蔼周全，有丰富人生经验，处事水平处于全国顶端，这是数一数二的人尖子。李佳佳是识货的人，有机会请他为自己的人生规划指点一二自然是却之不恭的，斟酌道：“我肯定是要离开汉东的。”
沙瑞金一针见血：“你去申浦干什么？经商？想好做什么生意了？开律师事务所？那可不容易，做什么都不容易，你有章程有计划吗？”
李佳佳低头不语，她倒不是因为被教育了心虚，而的确是在认认真真考虑未来。
“你准备了几个月的公考就这么放弃了？”沙瑞金当然是有自己的偏向的，故作恼怒地板着脸，声音还是带笑的，“我还给你指点的申论的，这就白费功夫了？”
李佳佳微微一抿嘴，态度已经有些松动了，自己都没发现在沙瑞金面前如此自然地说出了赌气的话：“他不想和我有关系，我也不想沾他的光环。”
“你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更该知道，你的未来和他没有关系。这是人生大事，不要一时冲动就决定。再说各种条件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嘛，”沙瑞金笑道，“李达康觉得你仗势欺人，我倒觉得咱们李省长家的千金在反贪局欺负欺负那些害群之马，这叫物尽其用！反贪局那个陆处长高兴得很，连陈老也觉得不错。”
李佳佳觉得自己有点隐隐明白沙瑞金的立场从何而来了。又听沙瑞金道：“达康没跟我聊过几句私事，偶尔说起来都是你。佳佳，我是很羡慕你爸爸的，能有女儿陪在身边。那天大家还聊起来，说自从你回来，达康脾气好多了。佳佳，你爸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这种语气她太熟悉了，李佳佳盖棺定论，还是为了我爸！
手机铃声在佳佳单方面决定将沙瑞金当做第二个易叔叔来对待的时候响了起来。
沙瑞金笑道：“这不是就追来了？”
佳佳看一眼来电显示，并不是李达康，她那口郁气消散得差不多，心平气和地走到一边微微避开压低声音讲电话。
她挂了电话向沙伯伯告别，“李达康找我了，我回家去啦。”
沙瑞金含笑送她出门：“佳佳，达康肯定是很爱你的。”
“我一直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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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水平不够一直躲着不写政治。——你说我天真幼稚理想化我承认的。
平时写的情节也就是揣摩揣摩人物反应【还未必到位】
到这种考验人物话术和反应的时候……我他妈想去读三年文学系！或者我再活十年，接触一下厉害的角儿们……
某人一直嫌弃赵局长年纪大，我秉着对东来叔叔的爱从二十章坚持了到四十章。现在我他妈真心实意想换cp降低一下写文难度了！然后写到沙书记的时候深刻体会到了他为什么是汉东一霸手了，写他心理活动的难度比赵局长再高两个档次，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每天都在庆幸开文的时候非常有自知之明写的是佳佳中心#
